十年前,一纸诊断书将我打入地狱,医生明确告诉我,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。我将这个秘密深埋心底,对妻子苏婉充满了无法言说的愧疚。 直到那天,35岁的她,在我面前低声说出那句石破天惊的话,我感觉全世界都在我耳边轰然倒塌。 我强忍着那足以吞噬一切的怒火,伪装成一个合格的丈夫,直到我颤抖着打开那份亲子鉴定报告,看清最后一行的结论。 2018年8月的常州,夏末的暑气依旧顽固地盘踞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,让人喘不过气。 我们家这套老旧的两室一厅,墙皮都有些微微泛黄,风扇在头顶有气无力地转着,发出吱呀的。 我拖着疲惫的身体下班回家,一推开门,就闻到一股淡淡的饭菜香,但客厅里空无一人。 她却下意识地侧了下身子,避开了我的手,勉强挤出一个笑容:“没事,就是肚子有点不舒服,可能是吃坏东西了。” 那一刻,一种陌生的感觉在我心里悄然滋生,像一根细小的藤蔓,缠住了我的心脏。 她的手机突然在床头柜上震动起来,屏幕亮起,她像被烫到一样,迅速抓起手机,按掉了来电。 阳台的门没有关严,我能听到她刻意压低的声音,细细碎碎的,听不清在说什么,但语气里带着一丝我从未听过的紧张和依赖。 这九个字,像一道无法磨灭的烙印,刻在了我的骨子里,也刻在了我们的婚姻里。 我不敢对她有任何要求,甚至不敢过多地过问她的生活,我怕我的关心会变成一种质问,让她感到窒息。 每天早上六点,我准时起床,在闷热的厨房里为她准备好早餐,一杯温牛奶,两个煎蛋,还有她爱吃的烤吐司。 我是厂里的技术主管,一个月八千块的工资,在常州这个城市不算多,但足够我们过安稳的日子。 苏婉在市中心的商场做化妆品导购,上班时间不固定,最近她说商场搞活动,总是要加班到晚上九点多才回家。 每当这时,我都会把所有责任揽到自己身上:“妈,是我的问题,您别怪婉婉,我们正在治。” 母亲知道我的“病”,她嘴上不说,却四处托人找偏方,那些黑乎乎的药汁,我喝了不知道多少,可我知道,那都是徒劳。 那个藏在衣柜最深处,用牛皮纸袋包了一层又一层的诊断书,是我心中最黑暗的秘密。 周建国比我大六岁,在常州开了个小装修公司,为人圆滑,能说会道,跟我这种闷葫芦性格截然相反。 “弟妹啊,最近看你气色不太好,是不是上班太累了?”周建国一边给苏婉夹菜,一边嘘寒问暖。 “忙也要注意身体,你们俩也别太省了,钱是挣不完的。”周建国说着,话锋一转,“最近哥手头接了两个大单,宽裕了点,你们要是有什么难处,尽管跟哥说。” 苏婉连连摆手推辞,但表告似乎说了句什么,她犹豫了一下,终究是收下了,然后迅速塞进了自己的包里。 白天的画面在脑海里反复播放,表哥那张笑得过分热情的脸,苏婉躲闪的眼神,还有那个神秘的信封。 我将这一些细节与妻子最近的种种异常串联起来——那些深夜的电话,慢慢的变多的加班,对我愈发冷淡疏离的态度。 周末,她不再陪我待在家里,总是说和同事约好了逛街,每次都到晚上十点多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来。 她的脸色愈发苍白憔悴,但眼神里,却又透着一种我说不出的奇异光彩,像是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,既恐惧又期待。 我试过猜她的手机密码,用她的生日,我的生日,我们的结婚纪念日,但都显示密码错误。 我甚至想过请假跟踪她,看看她所谓的“加班”和“逛街”,到底是在和谁约会。 我有什么资格去质问她?是我给不了她一个完整的家,是我让她承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和旁人的指指点点。 她没换鞋,就直接走到沙发边坐下,双手紧紧地抱着靠枕,整个人像是陷了进去。 “林峰,我有件事要告诉你。”她低着头,声音细若蚊蝇,还带着一丝无法抑制的颤抖。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,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,只有那张尘封了十年的诊断书,每一个字都无比清晰地在我眼前浮现。 “我怀孕了,林峰,已经六周了。”她重复了一遍,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,插在我的心上。 我拧开水龙头,哗哗的水声瞬间充满了整体空间,也盖过了我粗重得像风箱一样的呼吸声。 我的手抖得厉害,碗沿和水龙头碰撞,发出刺耳的“当啷”一声,那个印着小碎花的瓷碗差点从我手中滑落,摔个粉碎。 “妈,您先别来。”我用尽全身力气,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,“这边我能照顾好,等孩子稳定一些再说。” 只有我自己明白,每一句“恭喜”,都像一根烧红的钢针,狠狠地扎在我的心上。 表哥周建国也听说了,他表现得比谁都高兴,专门提着一大堆燕窝、阿胶之类的补品来看我们。 “兄弟!我就说嘛!好人有好报!这下咱们林家有后了!你可得把弟妹给我照顾好了!” 我看着他那张喜气洋洋的脸,努力想从他的眼睛里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心虚或者破绽。 我发现,她经常趁我上班的时候一个人外出,回来时身上会带着一股淡淡的烟味,虽然她用香水掩盖了,但我还是闻到了。她自己不抽烟,那烟味是哪里来的? 有一次,我在她换下的衣服口袋里,发现了一张揉得皱巴巴的出租车票,上面的日期是我上班的工作日,终点是市里的一家咖啡厅。 她的微信里,多了一个备注为“L”的联系人,被她置顶了,但所有的聊天记录都被清空,只留下一个光秃秃的对话框。 她推门走了进去,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,然后拿出手机,似乎在给谁发信息。 我像一个胆小鬼,蜷缩在自己的壳里,不敢去面对那个可能会将我彻底击溃的画面。 我依然每天按时上班,下班,回家给她做她想吃的酸辣粉,或者熬一锅清淡的粥。 “婉婉啊,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。我就知道,老天爷是长眼睛的,咱们林家的香火,不会断!”母亲拉着苏婉的手,脸上满是褶子的笑容里,是发自内心的喜悦。 我看着母亲忙碌的身影,看着她脸上那种久违的、发自肺腑的笑容,心里更加难受。 我了解到,孩子出生后,能够最终靠采集血液样本或者口腔黏膜细胞,进行DNA比对。 我把那个手机号存在手机里,备注改成了“李工”,伪装成一个工作上的联系人。 “不……我必须说……”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,“这些年,我……我对不起你……” 我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,在长长的走廊里来回踱步,手心里攥满了湿冷的汗水。 他看起来比我还紧张,一脸焦急地问我:“怎么样了?生了吗?怎么不早点给我打电话?” 苏婉躺在病床上,头发被汗水浸湿了,脸上没有一丝血色,但她的眼睛,却一直看着那个小生命,充满了温柔的光。 孩子皱巴巴的小脸涨得通红,眼睛紧紧地闭着,小小的嘴巴一张一合,的小手握成了拳头。 当我抱住他的那一刻,一股从未有过的、奇异的触动,像电流一样瞬间传遍我的全身。 我手里紧紧地攥着那两个决定我后半生命运的密封袋,它们像两块烧红的烙铁,烫得我的手心生疼。 我知道,接下来我要去的那个地方,将会给我一个最残忍,也最线日上午十点,我走进了常州市区那家司法鉴定中心。 工作人员公式化地告诉我:“林先生,您的鉴别判定的结果需要五个工作日才能出来,到时候我们会电话通知您本人来领取。” 我半夜一次又一次地被他的哭声惊醒,抱着他在房间里慢慢地踱步,轻声哼着早已不成调的摇篮曲。 但我注意到,他看孩子的眼神里,偶尔会闪过一丝奇怪的神色,像是在确认,又像是在寻找着什么。 “林先生,您的亲子鉴别判定的结果已经出来了,请您本人携带身份证,尽快过来领取报告。” 工作人员核对了我的身份证后,从身后柜子里取出一个牛皮纸材质的大信封,递给了我。![](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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